赤焰山的风波如同投入王家沟这潭深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
王大柱的身体在精心调养下稳步恢复虽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但已能处理一些庄务每日雷打不动地去看望沉睡的苏静蓉和逐渐康复的柳青黛。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西厢房内王大柱已起身在芸娘的服侍下洗漱更衣。
翠儿端来温热的参汤和小米粥小心翼翼地摆好。
“相公先用些早膳吧再去瞧四姐。
”芸娘轻声劝道。
她看着王大柱依旧略显苍白的脸色眼中满是心疼。
王大柱点点头刚端起碗就听见隔壁静室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轻响紧接着是冬雪压抑的惊呼! 王大柱心头猛地一跳放下碗筷几乎是踉跄着冲了出去!芸娘和翠儿也连忙跟上。
静室内药香依旧。
吴老正伏在榻边的小几上打盹显然守了一夜。
冬雪和秋菊两个丫鬟红着眼眶守在床边。
而榻上苏静蓉那如同冰封般的沉静被打破了! 她依旧紧闭着双眼但长长的睫毛却在剧烈地颤动如同被狂风吹拂的蝶翼!苍白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心紧蹙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那双被厚厚药布包裹的手臂正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四娘子!”王大柱冲到榻边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吴老也被惊醒看到苏静蓉的模样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大布满血丝:“动了!四太太有反应了!”他连忙扑过去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搭上苏静蓉的腕脉凝神感应。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看着。
苏静蓉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喉咙里发出极其压抑的、如同小兽呜咽般的呻吟。
她似乎在努力对抗着什么想要挣脱那沉重的束缚。
终于! 在众人紧张到极致的注视下苏静蓉那双紧闭了十几日的眼睛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光线刺入带来一阵眩晕。
眼前是模糊晃动的影子还有…一张写满了担忧、憔悴却无比熟悉的脸。
“相…公…”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从她干裂的唇间艰难地溢出。
“四娘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王大柱心中狂喜巨大的激动让他眼眶瞬间发热!他紧紧握住苏静蓉那只未受伤的、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醒了!四太太醒了!”冬雪和春桃喜极而泣。
吴老更是老泪纵横激动得语无伦次:“天佑王家!天佑王家啊!脉象…脉象虽弱但生机勃发!醒了就好!醒了就有希望!” 苏静蓉的目光依旧有些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聚焦在王大柱脸上。
她看清了他眼中的血丝和担忧也看清了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双臂。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那焚身的地火、心口的剧痛、决绝的引导、以及…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景象。
“相…公…你…没事了?”她声音嘶哑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
“没事了!蛊毒已除我好多了!”王大柱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是你救了我!四娘子…辛苦你了…” 苏静蓉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吴老连忙上前小心地为她顺气喂了点温水。
“别说话…别动气…”吴老心疼地叮嘱“你内伤太重双臂经脉灼毁严重…需要静养…万幸…万幸醒过来了…” 苏静蓉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双毫无知觉、被包裹成白色柱子的手臂上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有劫后余生的茫然有对自身状况的了然更有一丝…属于“玉面罗刹”的武功尽废的痛楚与黯然。
那黯然一闪而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只是这沉静中多了几分大病初愈的脆弱。
“五…妹…”她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五娘子也好多了!能坐起来说话了!”王大柱连忙道“就在隔壁等你再好些就让她来看你。
” 苏静蓉微微颔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仅仅是醒来这一会儿说这几句话就已耗尽了她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
“让四太太休息。
”吴老示意众人安静“醒来就是天大的好事后面慢慢调养。
少爷您也先回去歇着这里有老朽和丫头们守着。
” 王大柱知道吴老说得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不舍轻轻松开苏静蓉的手又仔细叮嘱了冬雪春桃一番才在芸娘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静室。
回到西厢房王大柱的心依旧难以平静。
苏静蓉的苏醒如同驱散了笼罩王家多日最大的一片阴云。
他坐到书案前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晨光感觉整个王家大院都似乎重新活了过来。
这时林红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和一丝疲惫:“相公!好消息!福伯带人按那探子说的在赤焰山北坡的破庙里把另外两个盯梢的杂碎逮住了!一个都没跑掉!还搜出了这个!”她将一个小巧的铜管递给王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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