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窗台上的玻璃罐里躺着半块糖霜潮成了半透明的壳像裹着一层琥珀。
我凑近时游乐园里爆米花混着青草的甜香仿佛顺着鼻腔钻进来惊得窗台那盆薄荷抖了抖叶子。
恍惚间又看见那天的梧桐叶——处暑的太阳把叶片烤成琥珀色摇摇晃晃往下掉活像过山车俯冲时我眼前炸开的星星。
你还记得吗? 那天是处暑太阳把柏油路晒得软乎乎的你背着双肩包走在我左边影子被拉得老长书包带晃悠着里面装着你新配的老花镜—— 哦不你总说那是“防蓝光护目镜”。
可上次你帮我改论文时镜片滑到鼻尖的样子分明像极了爷爷读报时的模样。
我当时没好意思说只偷偷把你领口那颗歪了的小雏菊胸针别正。
那枚小雏菊胸针是我绣的针脚歪得像刚学步的孩子线尾没藏好露出截毛茸茸的线头。
你却别在领口天天戴着连去设计院开评审会都没摘过。
有次我看见你同事指着胸针笑。
你摸着花瓣边说: “这比金属徽章鲜活多了你看这针脚歪歪扭扭的才像真花长在枝桠上的样子。
” “真要去?” 你第三次问这句话时我们已经站在过山车入口的铁栅栏外。
轨道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条银光闪闪的巨蟒蜷在地上顶端钻进云层里只露出个小小的车头像被吞进去的胶囊。
排队的人群里不时爆发出尖叫声波撞在金属护栏上震得我耳膜发麻。
你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刚咽下去的紧张: “我查过资料这型号的离心力参数……” “闭嘴。
”我晃了晃手里攥着的两张票票根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上周是谁说‘人生要有三次冲动’?怎么这才第一次就怂了?” 其实我比你更慌。
手心的汗早把票洇出了印子。
可看见你穿着我给你挑的浅灰色T恤袖口卷到小臂领口别着我绣的小雏菊胸针突然我就想看看你紧张到耳朵发红的样子。
你果然抬手摸了摸耳朵指尖在耳垂上蹭出了一点红:“不是怂是这玩意儿设计得不符合力学原理。
” 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钢笔在纸上划拉着“你看这离心力俯冲角度超过四十五度容易引发……” 话没说完我抢过你的本子塞进包里拖着你往队伍里钻。
你踉跄了两步手背不小心撞到铁栅栏发出“咚”的轻响却反手握住我的手腕。
你掌心的温度烫得像游乐园门口卖的烤肠“抓稳了待会儿别吐我身上。
” 排队时我数着你喉结滚动的次数——十七次。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跑过粉白的糖丝蹭到你T恤上。
你没像往常那样皱眉反倒蹲下来跟她说: “这糖像朵云你可要抓紧了不然风会把它吹走的。
” 小姑娘的妈妈笑着道谢你起身时那撮糖丝在深蓝布料上亮晶晶的像落了一片碎星星。
原来你对所有柔软的东西都这样耐心包括我一时兴起要买的过山车门票包括这蹭在衣服上的糖丝包括……此刻我被你攥得发白的手腕。
我突然想起你给实习生讲古建筑的样子。
那天你站在沙盘前指尖敲着一座宫殿的模型飞檐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你发间织了一道金线。
“看见这些走兽没?” 你拿起小刷子扫掉檐角的灰声音里带着一点对旧物的珍重“龙、凤、狮子……看着是镇宅辟邪其实啊这些飞檐走兽是给这些冷冰冰的砖瓦添一点生气。
” 实习生们凑得更近了你突然指着最末端那只行什(xíng shí)——像猴又像鸟的小兽: “你看它歪着脑袋的样子是不是像偷偷听人说话? 古人造房子从不把建筑当死物总想着给石头木头安个魂灵让它们陪着人过日子。
” 我当时坐在后排翻图纸看见你指尖在走兽背上轻轻划了下仿佛怕碰疼了似的。
后来才发现你办公室的笔筒上总摆着个迷你飞檐模型最末端那只行什被你用马克笔点了个圆圆的眼睛活脱脱像在眨眼。
原来你说的“生气”从不是书本里的术语是真把那些砖瓦走兽都当成了有脾气的朋友。
轮到我们坐过山车时安全员检查安全带的手刚离开你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鲜袋塞进我手里:“提前备好别不好意思。
” 我瞪你一眼把保鲜袋塞回你兜里却在过山车缓缓启动时悄悄抓住了你搭在扶手上的手。
你的手指蜷了蜷反手握紧我指腹摩挲着我手腕上的银镯子—— 那只银镯子是去年深秋你带我去苏州时买的。
平江路的老银铺里白胡子匠人戴着老花镜小锤在银坯上敲得“叮当”响花纹随锤声慢慢浮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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